沙舟 发表于 2016-10-30 20:59:25

马连良:齐名梅兰芳的京剧大师的信仰人生

一、信仰的种子埋下了一的生芳香


青年时期马连良

马连良(以下尊称马先生),经名尤素福,原籍陕西扶风,生于北京。四岁时被送往清真寺学经,三年的经堂教育为其一生打下了根基,使他受用终生。8岁入喜连成(后改富连成社)科班,先从茹莱卿学武小生,后从叶春善、蔡荣桂、萧长华学老生。他时常观摩谭鑫培的演出,潜心揣摩,获益颇深,21岁时初演于上海,标以谭派须生。1930年组成扶风社,翌年与周信芳同台演于天津,各具风采,被誉为“南麟北马”。1952年8月,建立马先生京剧团。


可能不了解回族的人,更看重的是马先生国粹大师的身份。然而,马先生用其一生诠释了作为中国人的穆斯林,如何爱教,如何爱国,他的忍辱负重,他的坚韧不拔,他的胸怀宽广……无不体现着穆斯林先贤的品格,更是后人所引以为傲学习的榜样。更可贵的是,马先生有很多身份,教育家,慈善家,艺术泰斗,爱国主义战士……

二、扶持教育培育精英

  张子文阿訇于上世纪20年代初到奉天创办“文化清真寺”,又于1936年开办了奉天(沈阳)私立回教文化学院,并亲自兼任院长。当时,一所日本人办的锅山女子专业学园(今沈阳回民中学),是专门培养女性学习缝纫技术的,距文化学院较近,校舍、设备都比较理想,加之这所学园的锅山校长一家人已回日本,把学校交给了他的委托人。由于学生增多旧校址不利于教学的缘故,张子文便决定筹款购买锅山女子专业学园的校舍,谈妥的价格是42万元伪满币。但是,沈阳回回经济状况不佳,大多数人从事贩卖牛羊等职业,虽然沈阳回回踊跃捐款,但是仍然远远不够,仅凑够5万元。


沈阳市回民中学老照片


  当年张子文阿訇在北京西单清真寺任教长时,与京剧大师马先生的父亲马西园是好朋友。张阿訇想出一个筹款方式,即举办一次义演,请当时“四大须生”之一的马先生来奉天唱义务戏,筹款买校舍。他找到马先生,一听是为回教同胞办学募捐,二话没说便同意了。但是,1942年,正值满洲国成立十周年,日伪竭尽全力,想要让马先生在3月1日“国庆节”前到达奉天进行“祝贺演出”,马先生演了半辈子的“忠孝义节”,自然深知其中的利害,于是,马先生用“拖”的办法,以日期紧迫,一时无法凑齐配角、底包为由,一拖再拖。

  最终在日本人胁迫,威逼,甚至带人到马先生家要剖腹,直至马先生妥协。1942年10月下旬,马先生率青衣李玉茹、武生黄元庆等40多人,以“华北文化使节团”的名义乘火车前往奉天。在沈阳连演10天,共10场,场场爆满。最后将义演所得共计25万,全部捐给张子文的奉天私立文化学院。回到北平后,马先生又捐了10万以弥补资金缺口,总共募捐35万,而这些钱在当时的北平能买四套四合院。

  除此之外,马先生为昆明明德中学募捐义演,为北京崇文区回民小学(原穆德小学)捐款奔波,不辞辛劳。而明德中学自建立后,先后培养了大量回族人才,而且其中不乏为祖国做出突出贡献的外事人才和学术研究人才,如马坚,纳忠,林仲明,纳训等等。

三、仗义施救的清真美食家

  褚祥,民国时期北京城大师级的回族名厨。25岁时,他在北洋政府总统府掌清真灶,后在京城教门馆子又一村掌勺,深受京城美食家追捧。褚祥在又一村掌灶期间,一日,时任北平警备司令王怀庆的小舅子前来就餐,为争一个雅间与京城衙门里的一个官员打了起来。尽管又一村的掌柜将好话说尽,两拨人仍不理会,不仅掀翻了桌椅,还掏出枪,亮出了家伙。



西来顺新址


  当时,马先生正在又一村吃饭。老话讲:“天下回民是一家。”因知道马先生是回族,褚祥就请他出头,给饭馆消灾。马先生为人仗义,有回民兄弟相求,自是挺身而出。闹事之人是马先生的戏迷,见他出面说和,便收拾起家伙走人。马先生的义举,保住了又一村的安宁,也保住了伙计们的饭碗,褚祥对马先生自是非常感激。



  1930年,北平市商会会长冷家骥与西单恒丽绸缎店经理潘佩华共同出资,盘下西长安街路南的南园澡堂,开了一家教门馆子,取名西来顺。西来顺所处的位置,可是个好地界。以前,北洋政府的主要办事机构都在这条街上。为了吸引客人来就餐,冷家骥和潘佩华聘请褚祥担任经理。

  西来顺开张伊始,褚祥精心制作了一桌佳肴,请马先生品尝。马先生不仅是京剧大师,还是位美食家。有人形容他,对唱是“精致到挑剔”,对吃是“挑剔到精致”。饭桌上,一盘香酥鸭引起了马先生浓厚的兴趣。他用筷子夹了一口鸭肉放进嘴里,不禁拍掌叫绝。原来,褚祥下了很大的功夫,根据马先生的口味,融合了鲁菜和淮扬菜的技法,才烹制出这道美味菜肴。这让马先生深深感受到褚祥这位回族兄弟的情谊。后来,褚祥就把这道香酥鸭命名为“马先生鸭子”,从此它成了西来顺的招牌菜。


四、栽培后人哪怕端茶饮场

  1962年初,北京戏校召开全校师生大会,马先生就任校长,他同时又是北京京剧团的团长兼主演,演戏、录音都很忙,兼任校长后到学校授课,就更忙了。就这样,他还常常让我们到他家里个别传授,除了教戏,他还经常讲起自己少年时在科班里刻苦用功的故事,以教育学生。



马先生为戏校学生现场讲授《审头刺汤》

  在北京京剧团演出时,马先生经为了让学生们能多次观看学习,一个月竟然唱了4次《审头刺汤》。剧团剧务科觉得剧目太重复了,可他仍然坚持,就是为了学生们第一个汇报表演——《审头刺汤》取得不错的反响,建立信心。马先生还让学生们天天听他的录音,经常看他的演出示范,他还在演出繁忙中亲临课堂传艺授课,使这些十四、十五岁的学生,开始悟到什么叫“念白的节奏”、“表演的分寸”、“人物的感情”和“演唱的韵味”。



马先生与弟子们



  几个月后,《审头刺汤》一剧在学校彩排。开演前,马先生在后台亲自检查化妆、服装,从主演到龙套都是半点马虎不得。以前学校演出,龙套演员穿的服装都是小立领儿的,马先生要求全部改用圆领儿,并且一定有要搭护领。他还特别强调,龙套演员也必须调眉、勒网子、勒水纱。



马先生与学生安云武合影


  诸事停当之后,马先生居然拿着水壶为其最小的学生安云武“饮场”,嘱咐道:“沉住气,别紧张。”他这才擦去额头上的汗水,到观众席上去看戏。当时的安云武和同学们年纪小,好像对此还不太以为然,但这却让在后台的老师们感动不已。荀令文老师拉着安云武的手说:“你小子,太造化了!这么大的马先生先生亲自给你端水饮场啊!他这一辈子可都是别人端水伺候他呀……”

五、艺术泰斗一生精益求精与时俱进

  他采众家之长,却决不停留在摹学具体演唱技艺的水平上,而是通过自己的消化与理解,提取各家的神韵,使一腔字,一招一式,都显示出自己鲜明的特色。不仅演出新编马派剧目时如此,即使一般的老生传统剧目,凡经他演出,也必然呈现出马派的风格。马先生严肃对待自己的艺术、精益求精、力图面面俱到。他的嗓音甜净醇美,善用鼻腔共鸣,晚年又向苍劲醇厚方面发展。对于气口、音量甚至音色都有较高的驾驭能力,演唱从容舒展。唱腔新颖细腻,流畅华美,大段、成套唱腔固然饱满酣畅,而小段唱腔或零散唱句同样推敲打磨,愈见精采,决不草率从事,他的流水板、垛板都轻俏灵巧,层次清楚,节奏多变,于闪板、垛板时,气口巧妙。


马先生《失印救火》剧照


  马先生勇于改革,善于创新,除不断新编剧目,并将传统剧目增益首尾,使成情节完整的单本戏,以及表演、唱念的不断出新之外,还体现在服装道具及舞台的美化等方面,他设计使用了《甘露寺》中乔玄的花相貂、缃色蟒,《三顾茅庐》中诸葛亮的花鹤氅,《失印救火》中永乐帝的箭衣蟒,《临潼山》李渊的龙虎靠与方靠旗等,并创造了改革髯口“二涛”。


  因此,马先生表演艺术给予人们的总体印象是谨严、精致,无懈可击。他的剧目、唱腔、做工、念白,都做到了顺应时代,以永久的新鲜感吸引观众,因此,马派艺术堪称是雅俗共赏。他留下的唱片、录音数量很大,唱腔唱段的流传也极为广泛。

六、爱国主义战士命途坎坷

马先生一生用生命塑造着“忠义须生”,最终却没能躲过多舛的命途。
1953年10月,志愿军正在朝鲜浴血奋战,对新中国满怀感激之情的马先生,主动报名参加了贺龙率领的“第三届赴朝慰问团”在那里一演半年,分文未取。



马先生与周总理合影


  1959年,为了响应毛泽东“学习海瑞敢说真话,为民请命”的号召,马先生邀请北京市副市长吴晗担任编剧,排演了《海瑞罢官》,该剧在1961年公演之后,毛泽东大为赞赏,还将马先生请到中南海吃饭,以示表扬。


  然而,到了1963年,政治风云突变,先是《赵氏孤儿》被江青冠以“毒草”二字,惨遭禁演,紧接着“帝王将相”又被“赶下舞台”京剧进入了大演现代剧的时代,马先生虽然思想上还力求上进,但他必胜所追求的艺术,此时已经被政治的洪流彻底淹没。最终,在身体和精神的极度摧残中,马先生一颗紧揪着的心,再也无法支撑。于1966年12月16日心脏病发作,抢救无效逝世。



马先生与夫人留影


  马先生去世后,没有按照回民习俗进行土葬,而是被匆匆地火化,他的墓地是梅兰芳夫人用自己家的地与香山大队交换的,当初的墓碑上,没敢写马先生的名字,而只用了他的字号,写着马温如先生之墓。



1979年3月27 马先生追悼会



香山脚下 马先生墓


  1979年3月27日,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召开了追悼大会,为马先生平反昭雪,2001年,是马先生的百年诞辰,香山脚下的“马温如先生之墓”终于在朱镕基总理的批示之下,进行了重修,而且墓碑上刻下了“马连良之墓”五个金字。上端还刻有一段阿拉伯经文,意思是“天堂里的花园”。如今,这一处墓园,因为安息着梅兰芳和马先生,也成为了著名的“梨园公墓”来此凭吊的戏迷非常多,他们也大多会此处生这样的感慨,山上这几位要是唱上一出,那可真是“此曲只应天上有”了。

文章转自微信公众号:时光之盟,微信号,time_union
页: [1]
查看完整版本: 马连良:齐名梅兰芳的京剧大师的信仰人生